The conversations happened in 2019, October.
X"我喜欢的摄影师有两类 一类是强烈的个人风格 比如说森山大道 他拍的东西大家都能拍 他拍来拍去也是这些 但风格是他原创的 另一类是有生活 这里又分为两种 一种比如吕楠 对一个问题拍四五年 有深度 另一种是植田正治 强大的抽象能力和提炼能力 寇德卡在吕楠和植田正治中间" J"我没看过寇德卡" X"你手机现在查一查" 页面出来是这样的 J"哦 类似于卡帕那种" X"不是" J"你这说的是黑白啊 我都记不清多久没拍黑白了 这几年比较喜欢Stephen Shore和Martin Parr" X"色彩太难拍了 Shore在我心中比Martin厉害一点 Shore的照片能看出对色彩的掌控力 就是同样的素材换个摄影师 拍不出来" J"你觉得我现在拍的怎么样" X"马来西亚拍的比你平时好些 但看不到你的掌控力或者说对素材的处理 会想是不是素材本身比较好 换个摄影师可能也能拍得出来" “比如说这张挺好的 但这几张这几张 太乱了 你根本就没处理” J"那广西的那组呢" X"没看过" J"我现在用日记不用相册是考虑到主题和顺序" X"嗯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怎么发照片了 都是乱的 你广西的主题是什么呢" J"就过年出去玩拍的… 可能主题就是春节" X"那你这两张跟这主题有什么关系呢 这三张 硬要说春节的旧货市场也行 但很牵强啊" J"嗯… 但比以前是想着有个主题把它组织在一起" X"只能说你的组织形式非常不成熟"
J"上次跟你说我觉得单张作品没意义 根本立不住 你还反驳说单张照片有自己的意义 这次好像想法变了？" X"单张照片还是有自己的意义的 但是从传播的角度 以前传播是靠刊登在报纸和杂志上 容量低 现在互联网传播呈现的更全面 还有信息的爆炸 比如你有些好的照片 有个人告诉我是shore没发表的作品 放在摄影集里 我也判断不出来 但单张照片可以作为代表作被大众了解 比如说寇德卡 你对摄影师上的经典风格比较了解 刚看寇德卡就说有点像卡帕 但其实不是这样 就比如说诗歌 我们会说有些诗人是幸运地拥有代表作的 有些诗人是没有代表作的" J"前段时间读到首庞德的《地铁车站》太牛逼了" X"是啊 对于一般读者来说 说庞德就知道这首 除此以外就没有 大家知道张枣 因为他有首《镜中》 知道叶芝的《当你老了》 但对专业读者来说 叶芝的成就基本和这首诗无关" J"嗯 前段时间听一个播客聊到摄影为什么很难聊（例如比起电影） 相对于电影经典文本的易得性 获得摄影史的经典影集是有很高门槛的（贵） 也没有网络资源 很多非常著名的影集 大多数人能看到的也就是片面的几张 我是靠广州和成都的方所才翻到" X"我是靠图书馆"
J"感觉现在大家的感受比较单薄 （我拿了沈从文给张兆和写的信举例子" X"因为表达的即时性啊 比如以前我坐火车看到牦牛 想告诉女朋友 只能写信 我可能会晚上在旅店里给她写 描述牦牛是什么样的 旁边的风景是怎么样的 我心里的感受 周围人的反应 现在我只要拍张照片 微信发给她‘看！牦牛！’ 这个感受在观看的当下就到此为止了" J"所以即使是沈从文 到了现代 也会面临感受变单薄的问题？" X"是吧 毕竟这是受认知形式影响的"
X"我现在很少带相机出门了 但我还是喜欢看 拍决定性瞬间捕获感太强" J"我也是 以前上街手不离快门 现在相机就是荡在旁边 而且不喜欢太符号化的东西 让我再去拍老街 死也不拍 简直媚俗 所有太符号化太直白的东西都不拍 有时候看到一个画面 想想拍出来 应该也就那样 就不拍了"
聊到陈以侃过于非中国 X"那你觉得我呢 我知道自己喜欢描写画面感的东西 是受唐朝诗歌还有中国古代画景的影响 但不了解我的人可能会觉得我整天在读西方诗歌 写的是现代诗 没有中国的东西 但我心里是清楚的" J"你知道我说的某些人是事实" X"是也是吧 那你觉得没有中国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呢" J"不真实 因为中国的生活不是这样的" X"我觉得不真实不准确 但什么是中国东西呢 有些人觉得古诗里的东西当代生活也没有啊 比如说有些人喜欢用鹤啊松风啊白象啊这种意向 也很容易没人批评" J"这太符号化了 说不来 我想说的是一种气质和底子"
聊到严明和张克纯 冬至认为张克纯比严明更丰富张在"造景" 我之前都是从地形摄影理解张克纯的 因为对造景想的并不多 虽然很早就很喜欢Jeff Wall
J"我这次来上海不想拍 我是觉得很多东西对我的审美太丑了 我不喜欢" X"这样就不对了 你说这个东西美不美 是以鉴赏者的角度 但作为创作者来说 面对一个素材两种可能 1. 这个素材不是我喜欢的素材 2. 这个素材我想处理 但我处理不来" 当时我们站在南京西路还是东路对着路边行道树亮着的彩灯说 J"这个东西我曾经想处理过 最后拍了 但压根没处理"（ X"对啊 比如说彭可可能就喜欢处理这种素材 人家还能处理好"（谈话里给他推荐了彭可） J"是啊"
快分别了 J"谈不出问题" X"你想谈什么问题？" J"不知道 是我最近脑子没东西 就觉得大家默默都挺努力的 不然就被洗掉了" X"我四五年前参加一个诗歌会 现在参会的人 没几个还在写诗的啦 一年写十几首 很不容易了 你几几年的" J"94" X"25岁是个分水岭 如果因为厌倦 你现在已经有厌倦的情绪了 再过几年 摄影对你就是怀念青春的纪念了" J"你们写诗只要在家坐着就行了 我还得出去" X"这是艺术形式决定的 摄影的艺术形式就决定你要出去 不是我在家坐着就比较舒服" J"你不能悠哉悠哉等着创作热情的到来 要给自己定任务 比如我对宋朝诗歌不了解 这个月就读宋朝诗歌 每天读 读一个月 你对灯光感兴趣 结果就只拍了一张 也没处理 你就定这个月拍灯光" J"我不喜欢这么直白的语言" X"灯光也有很多种啊 路边的灯光 商场里的灯光 反光的灯光 要给自己定任务 多拍点 豆瓣多发发" 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