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天的起床、洗漱、迈出家门,走进街区,地铁站或停车场,吞咽食物中是否蕴含意义?
无数电影小说发生着如此的叙事“我日复一日地过着同样的生活,直到厌倦。”
比起旅行时的惊鸿一瞥,我更沉溺于日常生活的细节,失语于无数次黄昏时的一朵云。日常生活是身体性的。在广东时,饭后去小区里的湖边散步看日落,晚上在没有路灯的上上下下的林荫道上慢跑,夏季浓重的草木气味。在成都,下楼走五分钟去面包店买吐司作明日的早餐,清晨和老爷爷老奶奶一起逛菜市。
书的副标题还挺成功学的“How successful people start everyday inspired” 此书和另一本小书《Daily Rituals》还略有渊源,My Morning Routine网站上还收录了对作者Mason Curry的访谈。
在Daily Rituals有不少的创作者推崇“日常工作比灵感更重要”。
William Faulkner说“I write when the spirit moves me, and the spirit moves me every day.”此理念的代表是村上春树,他每天早上四点起床,工作五到六个小时,九点睡觉。村上春树认为写作(特别是写长篇小说)是体力劳动。
村上还自嘲“而这种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说不定与大众想象的小说家形象大相径庭。……住在安稳的郊外住宅区里、过着早睡早起的健康生活、日复一日地坚持慢跑、喜欢自己做蔬菜沙拉、钻进书房每天按部就班完成固定工作量的作家,只怕谁都不会渴望吧?”
十九二十世纪的创作者,过着奇奇怪怪的生活,各种各样的副业。村上说人们印象中的作家“过着自甘堕落的生活,顾家庭于不顾,把夫人的衣物送进典当铺里还钱(马克思),有时沉湎于美酒(不止一个),有时沉湎于女人(不止一个),总之是随心所欲无所不为,从这样的颓废与混沌中催生出文学来的反社会文人——这样一种古典的小说家形象说不定才符合世间大众的期待。要不然就是那种向往参加西班牙内战、在炮火纷飞中劈劈啪啪敲击打自己的‘行动派作家’。(海明威)”(此段引用中的括号是我加的…)
《苏菲的选择》的作者William Styron睡到中午,赖床读一小时书,知道下午四点才开始连续工作四小时(但只能写两百到三百字),吃完饭后会喝酒,抽烟,读书,听音乐到凌晨两三点。
副业开印刷厂、铸字厂,一天不知道喝多少咖啡的巴尔扎克,晚上六点吃饭,之后就去睡觉,一点爬起来写七个小时。早上八点小睡九十分钟,然后持续工作到四点(难怪他只活了51岁)。
卡夫卡每天只在晚上十一点才才开始工作,凌晨两三点睡觉,八点起床去上班——他先是在保险公司上班(中层职位),1908年跳槽去了布拉格工人意外事故保险机构(the Worker’s Accient Insurance Institute)。
但如今,愈来愈多的人希望成为自律的创作者。相对于前两个世纪的创作者,现在的“成功人士”(包括自由职业者)比起hippie更像是stoic,早起(平均起床时间为6.26am,这个数据真是令我难以置信),早睡(平均睡觉时间是10:58pm)。早上喝的第一杯水无非是水、咖啡和茶。78%的人会锻炼,63%的人会冥想或做瑜伽。50%的人早餐会吃水果,其次是鸡蛋,燕麦。
先说说早起,在Daily Rituals中,大约三分之一左右是在七点前起床的,而在My Morning Routine中,七点前,80%以上的人已经起床了。这与当今睡眠状况调查的结果背道而驰。(中国90后年轻人,还有17.5%是早睡早起,30.9%晚睡早起,31.1%晚睡晚起。)
二十世纪前的人们早起多是因为无从选择。美国作家Frances Trollope 53岁开始写作,她养育着六个孩子,只能四点写作到早餐时间。还有一堆作家全是四五点爬起来,就坐在书桌前写写写。Is waking up early the secret to a successful writer?
二十一世纪早起为了躲避干扰。在风险投资行业工作的M. G. SIEGLER喜欢在人们不能立刻回复的时间发送邮件。在别人还没有起床时保持清醒,时间都是自己的。
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时间就是金钱。从人们对专业人士工作十多小时后还去健身房的刻板形象中,或许能得出,比起凯鲁亚克和嬉皮士,我们更喜欢,或者更愿意喜欢努力工作,自律,能控制欲望的人。(这和当代精英形象的变化相同,西莫斯·可汗在一本关于美国精英的研究中得出,精英从把自己作为一个凝聚的群体、一个有特别历史和品味的阶级,到把自己看作是美国最有天分和最努力的一群人。)我们把创作者从”天才”变成了”工匠”。
另一个原因是全球化(尤其是信息全球化),当代社会,充斥着各种关于“我是不是不够有生产力”,“如何提到效率”,再然后出了一堆时间管理、任务管理、精力管理的方法论书籍和app。任何一个有心去提高效率的人,都能得到相似的建议:要固定作息,坚持锻炼,合理饮食,珍惜与家人相处的时间。同质化是无可避免的问题。
反正读完了也依然无法早起,不过养成了新习惯,早饭时不看书不玩手机,和家人一起认认真真吃早饭。
参考书目:
Benjamin Spall, Michael Xander, My Morning Routine, Porfolio, 2018
Mason Currey, Daily Rituals, Knopf, 2013
中国医师协会, 全球睡眠状况及睡眠认知最新调查数据和睡眠医学最新成果, http://www.cmda.net/rdxw2/11647.jhtml, 2018.8.5